三年后,沓宝六岁了,病了,不能到处跑了。
哥哥为了沓宝能安心养病,跟基地的人类做了交易,让沓宝进了基地。
可是最后……沓宝还是没能活过六岁。
路沓沓抱着黎弃的手,有点委屈:“哥哥,你是不是才认出沓宝?”
刚刚在渣爹面前的时候,他好像并没有认出自己。
黎弃目光里面也有些茫然:“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,可我看到你喊出蚩应的名字后,我想起了一些画面。”
画面很混乱,他穿着不同样式的衣服,一直在逃跑,唯一相同的就是,他都带着一个小姑娘,奶声奶气的喊着他哥哥。
最后一个画面是,他已经长大,却孤独的在一个空间里面,每天耳朵里都有很多嘈杂的声音,他离不开那里,也见到旁人,直到有一个,依旧没人,但是却有一个奶呼呼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:“那我以后就喊你哥哥!你长得那么好看,肯定不能当爹爹!人类都说了,好看的都叫小哥哥!”
自从那天之后,他耳边嘈杂的声音里面多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奶音。
他看到画面中的自己,依然是孤独的坐在那边,依然是每天从嘈杂的声音里面提取有用的声音去处理,唯独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奶音,一直陪着自己。
他知道,自己是快乐的!从未有过的快乐,可突然有一天,一群人闯入了进来,他们指责他,说他不应该养着这个小姑娘,他们让那个小奶音从他的耳边消失了,他们……
“哥哥!”
逐渐冰冷的手被一双小手握住,黎弃猛的回神,看着面前朝着自己面露担忧的小姑娘。
黎弃看到自己的四周已经烧成了灰烬,就是地底下的灵脉都似乎受到了影响。
猛的抽回了被握住的手的黎弃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眼中出现茫然:“师父说,我出生时候,方圆百米内一片血海,我是被血养出来的……”
黎弃,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,黎明之下,被放弃的生命,说的就是他。
怪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,路沓沓就再次伸手握住了黎弃的手,奶声奶气道:“哥哥只是生病了,我们……在这里有点穷,还没办法给哥哥买药!”
哥哥发病的样子和以前的几世一样,因为能力是毁灭,所以……
路沓沓低头看了一眼四周,眼神突然亮了亮,指着其中一个黑漆漆的山头,看着黎弃:“哥哥,我们住这里,好不好?”
黎弃闻言,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山头,沉默了一会,才问道:“我们要不要换一个?”
路沓沓立刻摇头:“哥哥,你现在失忆啦,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!你要听沓宝的,沓宝现在懂得比你多哦!”
意识到这一世,是自己要照顾哥哥,而且还有一年,她就六岁了。
就……就算自己活不过六岁,她也要在这一年内把哥哥的病治好,然后再给哥哥准备一个家。
黎弃看着光秃秃的山头,又看了看路沓沓认真的眼眸,半响,点了点头。
路沓沓正兴冲冲地拽着黎弃往山头走,想瞧瞧哪儿适合建房,十方峰外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。
黎弃唇角一抿,脸上那点随路沓沓而起的柔和瞬间褪去,又变回了往日的漠然。
他反手攥紧路沓沓的手,立在峰下,静静地望着急匆匆闯进来的三长老车海。
车海御剑掠至近前,不等多说便扬手一挥。
路沓沓只觉腰间一紧,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圈住,再抬眼时,人已稳稳落在了车海的剑上。
亏得黎弃的手始终没松,否则此刻便是一人在剑上,一人还在峰下了。
车海察觉到剑身沉了沉,低头扫见剑上多了个“小尾巴”,也没功夫细究,只脚下加力,长剑便带着三人化作一道流光,朝着御剑峰疾射而去。
御剑峰
数十名弟子正于练剑场中挥剑,剑光交错间带起阵阵锐啸。
车海携着两人落于峰顶,声线陡然化作一道惊雷传入众人心间:“众弟子听令!即刻停下手中诸事,速至大殿前集合!”
御剑峰的弟子们皆是一愣,握剑的手不由顿在半空,面面相觑间满是茫然。
唯有龙青寒,方才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师父剑上缀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那不是路沓沓么?他眉梢微挑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,暗自思忖:师父这是……把人从十方峰直接掳回来了?
不过片刻,弟子们已按令聚在大殿前,黑压压地跪了一片。
车海俯身想将路沓沓抱起,手腕却被一双手按住。
他抬眼,正对上黎弃仰起的脸,那双素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,此刻竟凝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狠意。
车海指尖微顿,猛地回过神来。
自己竟差点忘了,这孩子能窥破天命,这般强行摆布,岂不是违逆了天道本意?他沉默片刻,缓缓直起身后退半步,自嘲般低叹:“是老夫魔障了。”
能看透每个人的命途轨迹,本是天道赐予这孩子的厚泽。
可世间哪有不费代价的馈赠?那老定西天天装神棍招摇撞骗,如今还在闭死关赎罪,想来便是为窥探天机付出的代价。
这孩子……他望着路沓沓懵懂的侧脸,心头忽然沉甸甸的。
也许五灵根和身体孱弱,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吧。
“罢了,老夫人一会派人送你们回去!”
车海叹息了片刻之后,自己想明白了,才温和的看着两人说道。
路沓沓一脸懵懂的看了看车海,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底下的弟子们,忍不住倒抽口凉气。
小脚悄悄的挪到了黎弃身边的路沓沓,小声的嘀咕起来:“哥哥,我们还是走吧!这里太惨啦!”
能听到小姑娘说话的车海,身形微晃,就是整个人的境界似乎都有些不稳。
路沓沓浑然不觉,仍对着下头的弟子指手画脚:“这一大群全是冤大头,穷得叮当响!这种地方,咱们趁早走!”
沓宝只扫了一眼,脑子里已闪过无数画面——那些弟子像疯魔了般拼命接任务,赚来的灵石却全填了补剑的窟窿,如此周而复始,身上连半个子儿都攒不下。便是受了伤去治,也得捏着欠条灰溜溜地走。
这般穷法,偏又这般不晓变通,怕是活不长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