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(1 / 1)

死后,我的魂魄缓缓飘在天边,我有些幸福地感受着这个毫无束缚又轻飘飘的新身体。

千安县的战役终于结束,李云金带来的援军很快帮我们扭转了颓势,守住了千安县。将士们个个遍体鳞伤,包括杨参领、李将军在内的一大批人都因救治无效过世了。

李云金的人在收拾战场,李云金、高督办几人抱着我的尸身跪坐在血泊中发愣。终于陈清红着眼睛跑来,恳求他们别让我停在肮脏的地上,几人才手忙脚乱将我抬进空帐子里。

陈清强硬扶着高督办去上药,剩下几个参领将军在帐子中不肯走,李云金便搬出我丈夫的身份,说要替我擦洗更衣,几人才出去守在帐子外头。

李云金唤人端了热水,边替我擦洗,边絮絮叨叨着从前的事。他说他的过去,说李擎天,说我们初见,说他如何心悦我,说着说着又开始哭着唾骂自己卑鄙,骂自己无用,没能及时救我,说到激动处扇起自己的耳光来。我飞过去想阻止他,却怎么都碰不到他。没救我并不是什么遗憾,救了千安县才是大义。

傍晚时,高督办宣布了我的死讯,全城百姓都聚在了军营,哭号着要见我最后一面。陈清跟张猛在前头不断的鞠躬致谢,谢百姓们心中有我。高督办站在后面,双目无神地望向天空,嘴巴张张合合问我是否看到了此情此景,问我用命来换和平是否后悔。我知他瞧不见我,但是他望向我飘荡之地时,我还是卖力地挥着手,告诉他我从不曾后悔。

深夜,他们抬着我回了县衙。在替我收拾厢房遗物时发现了那封我去红山之前写下的遗书。

众人沉默着,为我办了一个简单的丧仪,高督办仅叫了些亲近的亲朋来。高夫人哭得晕厥,刚生产不久的张若若面色惨白,吃着眼泪拌饭,腰间还小心地别着那把匕首,当初是她送我的,如今也算物归原主。一向跟我对头的高文柏都泣不成声,我飘在饭桌上冲他做鬼脸,笑他爱哭鬼。仿佛只有高督办始终保持着冷静,为我操持着。

按着我遗书中所写,他们将我的尸骨埋在了忘忧湖边,那是我曾经同陶秋实许愿要生生世世相伴彼此的地方。

一切尘埃落定,日子又像往日一样过起来。李云金去向军座述职时,顾斩秋得知了我的死讯,当即便红了眼眶。军座知此事后,立即发函告知天下我的功绩、我父亲母亲死亡的真相,同时也告白天下李擎天、马传堏的罪证。李擎天已被火化便算了,马传堏尸首悬挂城墙七七四十九天示众,让百姓们唾弃,让官将们为戒。

李云金就这样,跟陈清跟张猛一起为高督办做事,也算是个好差事。

一日高督办正批公文,陈清立在一旁磨墨,在抽出桌子最下面那本公文时,我常用的那支马克笔骨碌碌从案几上滚到了地上,高督办笑着弯腰捡起,道:“这孩子总是马马虎虎的,这样贵重的东西都乱丢。你给......”

高督办看向陈清,却发现他早已红了眼眶,捏着那支笔嗫嚅道:“瞧我,什么记性,这孩子......这孩子......这孩子已经丢下我走了......”

在我死后半月,高督办终于第一次嚎啕大哭起来。

我晃晃悠悠飘到了和鸣园,这园子当真是红火,他们经营得很不错。王昊楠正看着几个小徒弟在院子里练功,思思挺着大肚子跑来跑去的给外头看客端茶倒水。飘来这里十几日了,每日都是这样的景象,思思这丫头,有喜这么大的事竟也敢不告诉我,真真是长大了,主意也大了。

每次见到眼生的看客,思思都要笑嘻嘻跟人聊几句,听到是北平来的更是热情得不得了,追问人家是北平哪里来的,可知道千安县,她家小姐在千安县做县长的,好大的官。

那日,还真来了一个千安县人,听到思思提起我,不住地唉声叹气,说着我死得壮烈。思思没听到别的,只听到我死了便晕倒在了当场。

醒来后说什么都要回千安县,谁都劝不住,不让去便日日坐在榻上抹泪。一日傍晚,王昊楠不过去厨房端个药的功夫,思思便一根白绫吊在了房梁上。我急得团团转,拼尽力气才带起风吹开了窗户,王昊楠远远看见摔了药碗便跑进来救人,所幸无甚大碍。

后来,还是王昊楠母亲想出了主意,找了个大师来做法,说是我的魂魄投胎到了思思肚子里,若是想念我,务必将孩子好好抚养长大才是。思思才终于一点点振作起来。

两个月后,陶秋实又回到了千安县,回到了我们在无忧湖边买下的那个小院里。不过二十几岁,他的头发就已经花白了。每日除了出门去说书,剩下的日子就在湖边的那张躺椅上坐着发呆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我总是轻轻飘在他身边,描摹着那个我日思夜想的模样。

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晚,我的魂魄也越来越轻。

一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我便瞧见父亲母亲站在远处冲我招手,父亲穿着墨色长衫,母亲穿着浅粉旗袍。我兴高采烈地跑过去,父亲母亲也蹲下身接住跑过来的我,这次终于不是梦里一碰便消失的人儿,而是真真切切接住了我的父亲母亲。

“回吧,孩子。”父亲母亲笑着牵起我的手,我像儿时下学堂一样叽叽喳喳讲着趣事,我们一同往家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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